第四次转卖:她用生命送我离开拐卖村
今天是我来到大凉山的第十年,现在的家庭是我的第三任买主。
刚到李家的时候,我便自觉搬进了柴房。
我以为这样就能保全自己,直到那天傻子的爹摸进了我的房间。
我顿时明白,我必须再次把自己卖出去。
1.
李家人愿意买我,纯粹就是为了有人帮他们伺候痴傻的儿子。
他们带着些警告的交代,「现在开始你就叫李婷,你仔细着李垣别出半点闪失,不然剥了你的皮。」
我当然知道在这个女人如同牲口的山里这不是玩笑话。
于是我指着天发下毒誓我一定将老李家的独苗照顾的妥妥帖帖,这五年里我确实不负所托将李垣的吃喝拉撒全部包圆。
说起来,最近那个拐卖我的人贩子又来李家了,我已经知道他叫王二,是山长的外甥,帮着山长在外头干“挑货”的活计。
除此之外,他还负责村里的拉皮条。
我抬头望了望屋里的老旧历,离我十九岁生日还差三个月。在大凉山,女孩长到十五岁,就可以嫁出去换一笔彩礼钱。
至于山里那些舍得花钱买老婆的,要么是攒了大半辈子钱的老光棍,要不然就是死了老婆的鳏夫。
若是被卖给前者当牛做马还能苟且偷生,后者多是些经常闹出人命来的变态。
王二现在上门,必是来给我说亲。
我躲在屋子眼底一片猩红,蚀骨的寒意袭遍四肢百骸,所以我到底该怎么离开这个魔窟?
2.
哪怕把李垣照顾的周到,我在李家依旧没什么好日子过。
「你个挨千刀的小蹄子还不把饭煮了是想饿死我不成?」
李父干活回来发现没有饭吃,不分青红皂白皂白就揪着我的头发甩了我一巴掌。
我伸手捂着脸怔怔的看着那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眼泪到了眼眶边上打转却不敢落下来。他不过是在外面干活受了气,回来就将怒气都发泄在我身上。
但是他直勾勾盯着我的样子让我心底有些发毛。
我伸手抹了一把脸,嘴角不出意外的又破了皮。我拨了拨凌乱的头发,端着做好的鸡蛋羹去给李垣送去。
这个傻子从来不关房间的门,我走进去的时候他正在拨弄一堆不知道从哪拔来的野花。
那花是被连根拔起还粘着泥。可李垣这个傻子却像个宝贝一样搂在怀里。
他看到我的那一刻,眼里有光闪过,然后他便屁颠屁颠的将花一把塞进我的怀里,「阿姐,花花,花花漂亮,阿姐漂亮......」
我照顾了李垣整整三年,他仍旧是个傻子。
3.
这些日子李父看我的眼神一直怪怪的,我以为是他已经为我找好了买主准备将我嫁出去。可直到一日晚上,喝的醉醺醺的他回到家中,一把从背后拦腰抱住了我。
山里的女人都被叫去了生产队帮忙,李母也不例外。
家里剩下李父和我还有一个傻子,我做梦也没有想到他竟然对能对自己名义上的养女生出这样龌龊的心思!
我用力的想要从他怀里挣开,他环在我腰间的手却像焊住了一样纹丝不动。
「李刚,你看清楚!我是李婷!我是你女儿!你今日若是碰了我明个可就别想把我卖出好价钱了!」
我吓得又哭又踹,半是恳求半是威胁的朝他嘶吼。
「女儿是什么东西?老子才没这种赔钱玩意。」
李父似是醉疯了,开始满口胡言的对我上下其手。
凡是被他碰到的地方直接起了鸡皮疙瘩,恶心到我的胃部开始痉挛。
好在他醉的厉害,我挑准时机一口咬在他梆硬的胳膊上,恨不得扯下他一块血肉才好。
他终于痛的松开了手,看着他手臂上的血印我捂着脸躲在墙角轻颤,牙齿在隐隐发麻。
十五年来,哪怕我一直过着非人的待遇,却从未如此恐惧过。
我红着眼抄起一把凳子想要冲过去和他拼命,可一想到我那点力气还有往后的日子,我咬紧牙关逼着自己松开手。
我恨恨的想,多年筹谋绝不能就此功亏一篑。
4.
可能那夜李父确实喝的太死又或许是因为李母回来了,除了和往日一样对我非打即骂外他再也没有过别的动作。
可就当我悬在嗓子眼上的心好不容易要落了下去,却又猛地被提了起来。
王二又来李家了,还是带着一个黑色麻袋来的。
王二咧着嘴将袋子扔在李家平日里吃饭的桌上将拉链拉开,里面整整齐齐的砌着一捆捆的红票子,李父眼里迸出贪婪的饿光。
「王哥,说好了三万块钱少一分都不行的咯。」
李母掐了掐李父的腰,一脸谄媚的看着王二。
我躲在房门后不敢出声,我知道这些钱说好听点是彩礼,说难听点就是卖身钱。
让我意外的是,王二说给我的这个亲事竟然是这个村里顶好的。
他们把我卖给了山长的孙子赵临,那是整个大凉山唯一出去念过书的男人。
赵临大专毕业后在城里找了份工作,平日不在山里。所以从亲事定下来到我见到他,中间足足隔了有一个月。
我发誓赵临是我活了这么大见过的最好最优质的男人。
他平日里都带着一副金框眼镜,穿着整整齐齐的衬衫,五官很是斯文端正。
「小婷,你想不想上学?」
赵临给我带了很多书回来,其实我一开始十分恼火,毕竟我只在被拐前上过几年幼儿园,认识的字巴掌都数的过来。
而恼羞成怒背后是被赵临戳穿隐秘心事扯下遮羞布后的难堪。
尽管这些年我从来没有接受过任何教育,可是心中对知识的渴望,对外面世界的渴望却从未停止过。
那天以后,赵临找来了很多小学课本,先是重新教我学拼音,又翻着字典一个字一个字的教我认。
老实说,如果我不是他们家买过去的,我想我很难不对这样的男人心生情愫。
最让我惊喜的是,赵临似乎意识到了这一点,从此之后有意无意的和我强调着我们之间是平等自由的关系。
赵临是真的很会,他几乎快成了我在大凉山唯一的光。可我依旧不敢相信,这么好的事会落在我的头上。每当夜深人静,我总会躲在被子里猜想赵临他究竟有什么目的?
我不相信一个在城里生活见识过那么多漂亮美女的人会对我这么个乡野村妇感兴趣,我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是也没那么傻。
5.
有了赵临以后,我便很少再花心思在李垣身上。毕竟比起一个怎么都教不会的傻子,任谁都知道该怎么选。
李垣似乎是感受到了我的敷衍,开始想法设法的故意制造出一些事情来吸引我的注意。
比如现在,他又把尿尿在了裤子里。
「阿姐,阿姐不理我......阿姐不要我了......」
我熟练的为他用毛巾擦拭干净换上干净衣物,脑子里想的却是赵临看到了一定会认真教育我什么是男女大防。
毕竟他连牵我的手都不肯,说是没有正式结婚之前这样做对我不尊重。
其实我不太理解,毕竟我也不知道城里的未婚夫妻是怎么相处的。
但是我从小就知道,大凉山的女人依附男人而活。如果不听话,是要被打死的。
「阿姐变了,阿姐不要小垣要和别人跑了......」
若是我此刻能够认真听,我就会意识到李垣已经能完整说话了,可惜这时候的我注意力完全都被赵临勾了过去。
我死死的盯着那本赵临送给我的中译的《风雨哈佛路》,心已经飞到的山外的学校里。如果我也能抱着课本坐在课室里念书,该有多好啊。
真的好想好想上学啊。
6.
自从收了赵临家的三万块钱后,李母对我的态度一下子从不喜变成了漠视。
可能在她眼里我已经被榨干了最后的价值。
所以我现在偶尔干活偷个懒,她也不再说我什么。
李家人对我的看管一下子变的松懈了起来。
我爬上田野望着高速公路的方向,那一直被压着的念头又一发不可收拾的涌上心头。
「你个贱蹄子又跑出去和男人鬼混了?只要你还吃着我们家的米,就别忘了你的本分!」
当我回到家时,看到赵临送给我的书全都被撕碎扔在了地上。
我第一次没有忍住冲上去给了李父一拳,可拳头还没挨着他的脸就被反手钳住。
李刚死死的将我压在地上,今日李母又出去做活计了,我情急之下只好用力呼喊李垣的名字。这个傻子竟然成了我唯一的救命稻草!
「小垣,李垣,救救我!快来救救我!」
我感觉我的嗓子已经沙哑到快要冒烟,李刚看着我的目光却越来越淫邪,那个我自以为已经拿捏住的傻子依旧没有踏出房门。
我木讷的趴在地上盯着屋外,手里死死拽住一把小刀,心里想着大不了今日便和他鱼死网破。
李刚似乎是看出了我的想法,不屑的朝着我冷笑,
「没有人得了你,等你成了破鞋还不是任我们父子拿捏。」
听到李父的话,我只觉一股凉意从脚底升到头顶,浑身的汗毛倒立炸开。
我下意识的回头,李垣正靠在门内幽幽的望着我,双眼里流露着我从未见过的欲望。
那一眼让我意识到他不是我照顾了多年的傻子,他和这村里的其他正常男人毫无分别。
李父伸出一只脚踩住我的手腕,我手里的刀子被迫跌落在地上。他弯腰将小刀拿在手里,嘴角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
「那娘们对你倒是不错,赵临的婚事一直是山里的香饽饽,她倒是为你给说来了。可你要是嫁了,我们家小垣怎么办?谁来伺候他下半辈子?」
我听不懂他的话是什么意思,这桩亲事是李母为我求来的?她这样做是为我好?
突然接收到一堆无法理解的信息,我突然意识到很多事情好像并非我看到的那么简单。
李父一把揪起我的头发强迫我仰视着他,另一只手狠狠钳住我的下巴。
就在他那张肮脏油腻的脸离我朝我越来越近,一股子大蒜混着酒味扑面而来。
我感觉我的胃又开始一抽一抽了,我绝望的闭上了双眼。
「砰!」的一声巨响过后,我感觉有什么东西倒在了我脚边。
我睁开眼,李父的后脑勺被人砸出了一个洞,鲜血不断地往外窜着。顺着视线看过去,一双熟悉的布鞋出现在我眼前。
李母就这样站在那里,手上拎着的锤子还滴着血。
她面无表情的看着我,「你怎么那么蠢?差点被这废物得逞。」
我心中一片骇然,李母却不耐烦的对我吼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去把柴房里的铁链拿过来。」
就这样,在我的帮凶之下李母将李父关锁进了柴房,又将李垣控制在了房内。
我这才知道了这个我叫了五年妈妈的女人的往事。
7.
「妈,我们这样做真的没问题吗?」
我假装害怕的看着她,在我眼里她现在就像个疯女人。可大概是我实在是太痛快了,明明强忍着上扬的语调却出卖了我此时的心情。
「别叫我妈,我不是你妈。」
虽然这话她之前也经常说,我只以为她是不喜欢我,现在想来她是很认真的不愿意承认我是她买回来的孩子。
「那我该叫您什么?」
她听到我的问题愣了愣,目光逐渐变得空洞。过了良久,我才听到一声轻微的叹气,
「我叫何慧,你就叫我慧姨吧。」
「慧姨,您也是被拐来的吗?」
看着她逐渐柔和下来的神情,我壮着胆子小心打探。
何慧抬了抬手似乎想要摸摸我的头,却又迟疑的放了下去,「慧姨给你讲个故事吧。」
十八年前的大凉山还不像现在这样,那时候的山民才刚刚开始意识到自己生不出孩子。
何慧是县里刚刚毕业的医生,刚好学的中医调理。山长领着几个山里主要的生产力去找她看病时,她还害羞的红了脸。
「所以他们是因为没钱看病才把您抓回来的吗?」
「不是,是我自己来山里的。可能我当时经验不足,怎么也查不出他们不孕的根源,于是我便提出想要去查看他们日常的生活环境看看有什么发现。」
我看着慧姨那已经衰老颓败的容颜,脑中却浮现了一个穿着干净白大褂的年轻女人。慧姨年轻的时候,一定很有学识。
「结果那帮禽兽就把您给扣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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